感谢永远有歌

三、苦味篇

字典对苦的解释是：①像胆汁或黄连的味道，与“甘”“甜”相对。②难受;痛苦。

听说刚刚出生的婴儿会喝黄连水，可一旦吃过一口奶水，他就再不肯喝黄连水了。因为尝过甜以后，懂得了分辨“苦”。当然各人味觉敏感度不同，对苦的理解也不尽相同。有人喝飞沙走石的黑咖啡可以喝得津津有味，有人一口气喝光一碗苦茶可以面不改色还大叹有益身心。但总有一点是相同的：对于自己认为是苦的，大都有避而远之的倾向。

大多数情况下，我们难以有这些歌中的经历。但凭着一点人类共通的基本的恻隐之心，它们仍然能够感动你。这些歌，需要静静地倾听，悄悄地流泪。

1、浮夸(曲：，词：黄伟文)

一直觉得这是一首很难过的歌。小人物的挣扎，近乎绝望的呐喊。这种吼叫，跟豪情万丈无关。因为，“很不安怎去优雅”。

第一次知道这首歌是陈奕迅唱的时候，我有种不可思议以及“原来我很OUT”的感觉。

当时的我对陈奕迅的认知，是超人的主题曲，是幸福摩天轮，是K歌之王，是shall we talk，是兄妹和岁月如歌，是十年和明年今日;虽然，也有看过他唱爱是怀疑，打得火热，第一类接触这种快歌，但总是因为他深情得一本正经的样子而自动忽略了当时不感兴趣或者未懂欣赏的快歌 。所以在听到这首的时候，发现自己狭隘了，同时开始隐隐觉得，这个名字的背后蕴藏着一个巨大的音乐宝藏。果然，在我后来听流行歌的日子里，他一次又一次给了我惊喜，惊喜得我都有点受宠若惊了。一个人长期被忽视，“有话要讲却得不到装载”，这种压抑累积而成的力量有多大?或许跟沉睡多年的火山喷发可有一比。这种力量，可以让他

“突然地高歌，任何地方也像开四面台”

“着最闪的衫，扮十分感慨”

“有人来拍照要记住插袋”

“大动作很多，犯下这些错，博人们看看我算病态么”

“用十倍苦心，做突出一个”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歌者显然选择了前者。

他宁可成为众矢之的，在人们的评价标准下被评定为病态，也不愿再像过去般默默无闻。这是他真心的选择吗?我不这样认为。无可奈何，却又不能再沉默，这就是浮夸。

“夸张只因我很怕”。唱得这样高声，不是找到了出路的欢呼，而是为了掩饰内心不安的呐喊。

这就是为什么我听《浮夸》会想起表现主义大师蒙克的那副画《呐喊》。如果你上过中学的美术课，你一定记得其中有一幅色彩浓烈的画，里面那个面容扭曲、表情骇人的男子。每个人在心的最深处都有过最原始的被注意的渴望。只是在道德规范的约束和人际交往的需要下，这种渴望几乎全部都要被掩盖、甚至消灭。

所以那些“浮夸”的人，会受到大多数人的指责，因为“浮夸的人”逾越了多数人平日不敢须臾触碰的道德界线。

曲子的迷幻感觉，很适合这种呐喊的场合;歌词更不消说，它是这首歌之所以成为经典的理由。

2、最佳损友(曲：Eric Kwok，词：黄伟文)

与最好的朋友反目，可以有多伤心。说痛彻心扉、痛心疾首、痛不欲生、悲痛欲绝都嫌太抽象，黄伟文直接地把那种感觉比作“像情侣分手”。是的，我丝毫不怀疑他的这种比喻。失去一个挚友，比之于失去一个恋人，给人的难受应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你可以没有爱情，却不能没有友情。

失去最佳损友，值得大大地伤心一把。

没有朋友的人生很荒凉。这首歌给我的感觉正是荒凉。

第一句是宣言式的告白：

“朋友，我当你一秒朋友，朋友，我当你一世朋友”

一字一顿，入心入肺。这种表达方式与 “一夜夫妻百日恩” 和“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类似，都强调有些关系一旦发生过，就给当事人留下不可磨灭的影响，不管他承不承认。

“奇怪，过去再不堪回首，怀缅时时其实还有”

奇怪的是，不管过去跟你有多么激烈的冲突，我仍然时时会把你想起。这句话他当然不会当面对那个最佳损友说，因为难道说出口，就可以冰释前嫌吗?那一种分-裂，是“是敌与是友，各自也没有自由”“被推着走，跟着生活流”。既然说与不说都无济于事，何必再惹起话题，平添烦恼。

朋友是那个虽然深夜却还耐着性子、忍着呵欠听你发牢骚的人，

是那个可以陪着你从事许多不被家里人所允许的不良嗜好的人，

是那个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不需要多说第二句就施予援手的人，

是那个看透了你所有的.缺点却还喜欢你的人。

于是明白，朋友在人生中的意义原是不可替代。

看得出来黄伟文关于这个话题确实有许多话想说，与一般歌曲的副歌总是一样的歌词重复唱不同，这首歌几乎没有一句重复的歌词。

“来年陌生的，是昨日最亲的某某”，写这种关于过去未来的句子总是比较容易骗人眼泪。

3、防不胜防(曲：张继聪，词：黄伟文)

同样是苦情歌，防不胜防就比K歌之王的意境要高了(只论意境，无关歌曲本身的优劣)。

我一直没搞清楚防不胜防里的男主角是人还是鬼。居然可以在别人的屋子里来去自如，拿走什么、留下什么都不让主人发现。如果是人，应该有潜质做一个出色的大盗吧?为了方便讨论，只好暂且假设他是人。

拿走她的杯子、玩具、被单、废纸，因为她用过的东西上有她的气息。喝她喝过的杯子、睡她睡过的被单，是在制造一种“她一直与我在一起”的感觉，说穿了就是自己骗自己。

黄伟文给twins填的女校男生有一句：偷偷的背着我喝他的茶。

林嘉欣的恋之风景也唱过：走你走过的楼梯，玩你玩过的游戏，做你没做完的事。

这种情结，愚蠢中有点可爱，本来无伤大雅。只是这首歌里的男主角把这种情结发挥得太淋漓尽致了，极端得可怕。

偷偷留下新书、鲜花、唱片、手机和伞，这些举动很感人。自己看到一本有意义的书，希望喜欢的人也能看一看;听到一张动听的唱片时，希望她也能听一听，这只是一个多么卑微的愿望，却足以让人心痛很久。

说起防不胜防，就不能不想起“病态三部曲”里的另外两部：十面埋伏、大开眼戒。

三部曲就像是一本书的上中下集。从在地铁制造人为的偶遇，到登堂入室以主人的姿态布置对方的家居，到最后纸包不住火，“丑妇终须见家翁”。这样很好，因为不管“情人”最后接不接受，他得到了一个结果;我最不愿见到的就是，他把防不胜防的剧情无限期的自导自演下去。

4、活着多好(曲：胡波，词：黄伟文)

其实如果在一个风平浪静的下午听到这首歌，我也许不会被它吸引。因为它没有琅琅上口的歌词、没有让人过耳不忘的旋律，有的只是浅唱低吟。

只是我在一个哭得像个白痴的下午听到了这首歌，才听清楚了它，并且更加泪流满面。

听到一个关于死别的故事后，马上找一首唱死别的歌来助兴，简直就是自己找罪受。

然而这首歌直到现在还一直高踞在我最喜爱歌曲的前十、前五、前三……尽管我很少听它。原因很简单，有些歌不能被滥听。

不过是人之将死说的一些话。只是他唱“何妨大笑，让妙事亦被我看到”“游玩时开心一点不必挂念我，来好好给我活着就似最初”“如果想哭可试试对嘉宾满座，说个笑话，纪念我”的时候，哪个能真的笑出来?

口口声声让人家不必挂念，还要玩得开心。可是你明明知道，这个时候你越要人笑，听的人只会越哭的厉害，把你记得更牢一些。居心叵测的词者埃其实这个应该放在防不胜防的前面~

5、K歌之王(曲：陈辉阳，词：林夕)

其实如果要我说出陈奕迅带苦味的歌曲，我第一首想起的是它。原因不详，纯属潜意识使然。于是我决定要自己给自己分析一下，这个潜意识从何而来。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要把这首我N世纪前听到不想再听的歌找出来，再听一遍。

也不过是关于我爱的人不爱我这种老掉牙的故事。只是林夕先生把这个故事讲得比较煽情，让主人公好似置身世界末日一样，从而导致听众的心也要跟他一起堵得慌。

“我唱得不够动人，你别皱眉”

“我唱出心里话时，眼泪会流，要是怕难过抱住我手”

“而你那呵欠绝得不能绝，绝到融掉我”(粤语)

“我已经相信有些人我永远不必等，所以我明白在灯火阑珊处为什么会哭”

“拥挤的房间一个人的心有多孤独”(国语)

两个版本都是第一句足以秒杀听众，接下来的，用歌名穿插而成歌词，当然很巧妙，只是再没有第一句那样直入人心。

无论你唱多么深情的情歌，对方就是不为所动。她所做出的全部反应是：偶尔打个呵欠，在你唱完之后，冷冷地给了你一个“K歌之王”的表扬。这或许真的是有点绝望吧：你用心地唱自己的心里话，希望对方也会有热烈的回应，或者至少有一两个鼓励的眼神;结果你得到的是呵欠和冷冷的表扬。

我能想得到可以用来形容这种境况的，是一句很俗但是很贴切的俗话：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换个说法或者文雅一点却牺牲了少许切题，“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或者干脆直接对唱这歌的人说：别对牛弹琴了!你就不能把做无用功的时间用来找一个愿意听你唱歌的人，然后对着她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