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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雪美文摘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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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雪美文摘抄

那年,她十九岁,他十八岁,懵懂的年纪,一样的青涩。

雪花漫天,如飞舞的精灵,在身边萦绕。他说:“在我心里,你永远如这雪花一样圣洁!”她伸出手,雪花落在掌心,晶莹剔透,转瞬便没了踪影,只留一点湿湿的水痕,冷意传到心里,却有暖层层散出,弥漫了水波不兴的心海。转头望着他,眉眼带了笑意,目光穿越迷蒙的雪雾,落在初见的那一刻。

绿衣蓝裤,长发拧成麻花辫,站在教学楼下,如春日青葱的小树,不曾妖娆,却自有一番清纯。她抬头仰望楼顶的天空,细眯了眼,微凉的秋风吹过,撩起散落的额发,光影半明半暗,落在风平浪静的脸上。他站在三楼窗前,这样的她,成了他眼里的风景,无数次装饰了他的梦。

“进了学校,跟同学处好关系,但是,别跟人家好。”她想起出门前阿爹特意的叮嘱。这话,肯定是经过刻意的斟酌。“跟同学处好关系”无关紧要,“别跟人家好”才是重点。“大约阿爹是想说,不要谈恋爱吧!”她在心里微笑,笑阿爹的关心则乱。

十五岁那年,阿妈去世,她大病一场,错过中考。自知不是个勤奋的人,成绩不好不坏,她对辍学也没多大感觉,倒是阿爹怕她想不开,托人安排她去了一家公司,做了端茶倒水的接待小妹。一年后,有人上门提亲,阿爹沉吟良久,对她说:“你去考职业学院吧,毕业后,安排了正式工作,咱也能挑个好人家,说不定,阿爹也能沾点我闺女的光享福呢。”

职业学院在另一个城市的城南郊外。据说,这种学校很混乱,学生良莠不齐,打架斗殴成风,谈恋爱更是司空见惯,极少有正经学习的学生,可以说是个大染缸。即便如此,依然竞争激烈,毕竟这是另一条改变命运的路,也是一条就业渠道。生平第一次,为了阿爹,她逼着自己尽了最大的努力。

开学前半个月,阿爹拿着录取通知书兴冲冲地回了家。她远没有阿爹那么兴奋,考不考得不上,对她,都不重要,她对未来没有多少算计,也不曾预想这条路与她一生有多大影响。她在意的只是阿爹的心情以及阿爹所坚持的能主宰自己命运的选择。

不管她愿不愿意,总归还是为了未来,进了这个世人眼里的染缸。

“嗨,我是苏云,你叫什么名字?”刚进宿舍,一个女孩就过来打招呼。她抬头,看着这个纯净的女孩,长长的马尾,笑得细眯了眼,纯净清甜。

“薛冰凌。”她淡淡开口,却在苏云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之后,睁大了眼。长这么大,就只有阿妈这么抱过她。

“以后我们就是姐妹了。”苏云毫无来由的热情,一下子就像春水流进了她淡漠的心里。

苏云是那种极度热情的女孩,自然只是针对看顺眼的人。整理着东西,苏云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的事,不时地问她一些问题。她静静地听着,偶尔淡淡回一句,要不就是微笑不语。苏云却一点不在意她的冷淡。

“苏云,你收拾好了吗?去吃午饭吧!”低沉的男声打断了两个女孩的交流。她抬头,见他逆光站在门口的光影里,修长挺拔,显得格外高大,散发出的气场却是淡淡地冷。

“冰凌,这是我同乡,秦天寒。”“薛冰凌,我姐们。”苏云一个人唱着独角戏。被介绍的两个人却都没说话。

她微笑,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却没发现秦天寒的眼里,荡漾起微微的涟漪。

“我们去吃饭喽!”苏云一手拉着一个,也不问她的意见,拖着就走。

那顿饭吃得很微妙,整个过程,就只有苏云像只鸟一样叫个不停。她偶尔抬头看着苏云,轻轻牵动嘴角,笑意爬上眉梢,竟有明艳的光影流动。自始至终,她都没去注意秦天寒,自然也没发现,秦天寒看她的神情,带着研究的意味。

秦天寒家境贫寒,性格沉稳,是长子,家中还有寡母和两个妹妹。他成绩优秀,本可以进高中考名牌大学,却选择了职业学院,是因为这个学校管吃管住,还能早点参加工作等等等等。在以后的日子里,她陆续从苏云那里知道了秦天寒的,不过,也就是听听而已,那些事情,对她来说,无关紧要,她也不曾留意过。

被风雨磨砺的人,为了站起来,总是特别坚强,也容易早熟。因为怕受伤,对人的戒备心也很大,轻易不会接受别人做朋友。她的个性比较沉闷,不多言不多语,在职业学院里三年,总是跟人保持着适度的距离,就只有苏云一个朋友,还是苏云上赶着交往的。

入学后,她坚守着父亲的叮嘱,两耳不闻窗外事。第一次考试,她的成绩在班里排第一。可是,她知道不是自己聪明,是这个学校,几乎没人像她这么用功读书。以后的每次考试,她都名列前茅。

她不是大家闺秀,亦非小家碧玉,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心却被养成了一朵莲,孤傲地守着自己的一方净土。即使是命运不小心的安排,让她进了泥沼,她也想净身而出。而成绩,是唯一能证明自己不曾心有旁骛的证据。

这样的她,在职业学院混乱的环境里,如静静开在湖心的莲,可远观却难接近,自然是众人眼里的异类。不过,各花入各人眼,有人厌恶就有人欣赏。她也收到过一些表白的信件,只是从来不看就毁掉了而已。

远离城区,外是一望无际的庄稼地和闭塞的村庄。学校停电时,同宿舍的女孩难耐无聊,相约去城里看电影。路远天黑,就找了几个男同学壮胆,两人一辆自行车,说说笑笑同行。

她本来不想去,苏云硬是把她拖了出来。她不喜欢跟陌生人来往,至少跟秦天寒还有一面之缘,苏云就把她安排给了秦天寒照顾。

秦天寒欣然接受,照顾的极细心。买瓜子、饮料时,秦天寒给在场的人每人一份。递给她时,她拒绝了。

“冰凌,你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要天寒哥买的零食?”苏云问。

“每个人都有,就她不要,显得她清高呗!矫情!”旁边有人凉凉地发言。她只好接了。有一就有二,次数多了,她就习惯了他的照顾。偶尔,需要帮忙了,找到他,他总是慨然应允。他小她一岁,她在心里把他当成了可以依靠的弟弟。

每隔一段时间,秦天寒总会买些零食,说是送给苏云的,每次都顺便也给她一份。那些都是她平时喜欢的,她却从来就没留意过那里面隐藏的情意。

“苏云,你的天寒哥家境也不富裕,怎么会有钱经常买零食呢?”某次,她无意中问苏云。

“你不知道吗?天寒哥都是利用周末时间打工的,据说,钱挣的不老少呢!这点零食,对他,小菜一碟。”苏云惊讶于她的漠不关心。

某次,从电影院出来,回校路上,遇到高年级的学姐,他亲热地跟人招呼。对方开玩笑地问,她是不是他的女友,他默认。坐在自行车后座,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学姐酸溜溜地说了句恭喜。

她忽然警觉,不知何时起,每次结伴同行,都是两人一起。他的心思透明,她却一直懵懂。而他,是校园里众多女生的白马王子,却独对她照顾有加,她竟不知自己招了多少妒恨。

她不是不喜欢他,听着他跟学姐亲热地交谈,她的心里也会有一丝闷闷地不舒服。只是这份喜欢,她清晰地知道不是爱。她对秦天寒,就像是对那些喜欢的花儿一样,喜欢,却从没想到占为己有,就只是单纯地欣赏而已。她虽情感反应迟钝,却也从阿爹对阿妈的思念里知道,爱一个人,是必然有牵挂和惦念的,而她,对他没有那份心思。见面时,两人少有交谈,不见时,她也不曾牵肠挂肚过。

她和他是同类人,少言寡语,心地良善,待人却不热情,熟悉的人,说他们太沉闷,不熟悉的人,以为他们清高孤傲。她倾心的是那种温润如玉的稳重男子,而他,如泉水透明清澈,独少了那份让她心仪的稳重深沉。

阿爹说过,爱,是两个人互相温暖对方,再寒冷的日子也能过去。他们都是冰冷的性子,如何互相取暖?

既然不能给予回应,就不要给予希望。她开始不着痕迹地慢慢远离,等他发觉,她已经退到了最初的距离,与他,有了天差地别的心思。

恰在这时,堂哥来找她,告诉她阿爹摔伤了。她急得哭起来,堂哥为了安慰她,轻轻拥着她,拍着她肩膀说着要她别着急的话,就在校园外的树林边,正值黄昏,天色已暗。当夜,她就随堂哥回了家。

走的匆忙,她只来得及在电话里跟校领导请了假,还是在回家之后。

等她几天后回到学校,流言已经满天飞舞。说她欲擒故纵,诱惑欺骗了他的感情,却把他踩在泥里。甚至,她跟堂哥的见面,也被有心人渲染成半夜与人相会做苟且之事,把她的回家说成了与人私奔。

她成了众人眼里水性杨花的女子,被孤立,被讥讽。她以为,那些人又不是她的谁,她没必要在意,于是不解释,也不回应,保持着一贯的沉默,任凭内心的苦楚翻江倒海铺天盖地而来。

爱的太深,过于在意,容易陷入魔障,极易被空虚来风左右。毕竟,她的冷漠和疏离让他受伤。秦天寒第一次全心全意的爱恋,不曾表白,竟遭摧折,这让一向眼高于顶的他深感挫败,于是开始消沉,开始酗酒。

苏云跑来问她为什么,她沉默。苏云坚持要个说法,她只好说,我就是这样的女子。

一向热情纠缠着她的苏云,在恨恨地责骂她之后,选择了跟她保持距离,忙着去帮秦天寒疗伤。

爱是两个人相互取暖,过于冰冷,或者过于热情的两个人在一起,最终的结局不是冷死就是热死。何况,阿爹摔伤了腿,能不能再站起来都难说。

日子,不是有爱就能过的下去。他的爱太沉重也太纯净,她负担不起,她也没有信心会爱上他,她怕自己最终辜负了这份纯净。不爱,至少不要再加重伤害,所以,她选择后退。

她觉得苏云才是秦天寒最合适的`人生伴侣,一冷一热,互补平衡。所以也不跟苏云解释,既然都这样了,多一个人少一个人误会又有什么关系呢。

此后的日子,她独来独往,这所学校弥漫的冰冷,把她的心也冻成了冰坨,唯余麻木。

他却在一个雪天,截住了她,对她说:“在我心里,你永远如这雪花一样圣洁!”。

多年之后,她才知道自己任凭流言飞舞,最终伤害的是自己。可是,即便如此,时光倒流,她还是会选择保持沉默。大千世界,遇到一份没有任何杂质的浓烈的爱不容易,就算不能给予回应,也比给了希望,最终让他绝望的好。至少,受伤之后,他还可以转身,总会有人愿意给他幸福。

她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毕业,去了一家大型企业。

虽然从未联系过,她还是知道秦天寒最终娶了苏云,据说,生活美满。

几年之后,她遇到今生唯一爱的男子。那男子大了她七岁,事业有成,家境富裕。男子看中的是她的安静和温婉。生意圈中,鱼龙混杂,女人都被沾染了物欲。她这样干净纯正未被污染的灵魂,让那男子渴望占为己有。

多金又帅的男子,追求女人更容易成功,他对她的阿爹无微不至地照顾,对她不遗余力地追求,最终让她放下心房。更何况她对那男子一见倾心,那是她理想爱人的样子,只所以迟疑,也是小女人的自卑心理。

一见倾心的人,朝夕相处,就会发现最初的感觉愚不可及。女人都希望嫁给自己爱的男人,只可惜,梦中情人,只可以留在梦里才是最完美的,放到现实里,就会面目可憎了。

那男子无意中知道了她在职业学院的事情。那些流言,历经岁月,却被渲染成了妖艳的花朵。每有争执,那男子就会提及,然后是口不择言的诋毁。因为在乎,她拼命解释,总被质疑,心冷却不似当年麻木,痛愈来愈尖锐。

爱的太深,容易受伤,也容易谦卑,那男子不肯放她走,她其实也没想过离开。她想,夫妻之间,不能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也好,不能相互取暖,保持温度也好,不能眼里只有你,相看两不厌也好。谁的日子里没有阴霾呢?生活还是要继续不是。

当年,因为不爱,她选择了后退,现在,因为爱,她选择了前进。爱与不爱,一念之间,不一样的感觉,选择也大相径庭。

悲伤时,她想起那个雪天,想起雪在手心里融化的冷顺着神经蜿蜒进心里的凉,想起他在雪花围绕之中明亮的眼里潋滟的清澈,想起听到他的话后心里那层冰破裂的声音,知道至少自己曾被一个人那么信任纯净地爱过,心里的暖就会漫延成春天的河水。

那男子见到她这样神往的微笑,不知道她是以这样的方式汲取温暖,只猜想她是想起了秦天寒,便冷言讥讽她表面上清纯,骨子里放荡。她无言,不是不想反驳,是面对一个已经给你的人品判了刑的人,再多的反驳都是欲盖弥彰。类似的事情反反复复之后,她得了抑郁症。

阿爹去世一年多,一个飘雪的冬天,夫妻间又起了争执,那男子变本加厉,甚至怀疑孩子的血统,她终于生无可恋。收拾好家里的一切,她用一根绳子在屋内的暖气管道上超度了自己,留下年幼的稚子和一张薄薄的纸。

她说,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却不能质疑我的爱。她说,生命里,有些暖,无关爱情,只是一份冰冷岁月的慰藉,因为没有爱的疼痛,才会在回忆里清晰。这份暖,既然不能在尘埃中卑微地开花,就让它在轮回里结果吧!